根据《网络安全法》规定,账号需要绑定手机号才可以使
用评论、发帖、打赏。
请及时绑定,以保证产品功能顺畅使用。
美骑观察丨后疫情时代 国内自行车赛事该何去何从?
早上六点钟,长沙市还沉浸在清晨的静谧之中,一连串的闹铃声将正在酣睡的付涛惊醒,睡眼惺忪的他匆匆穿上骑行裤,跨上骑行台开始训练。随着踏频的逐渐加快,付涛的睡意也开始消退,用他的话来说,骑行是一名车手保持清醒的最好方式。
结束一小时左右的骑行台训练,付涛开始洗澡吃早餐,在湖南省自行车队训练过的他一直有自己做餐食的习惯。将一切收拾好后,他十一点就要到一家自行车店上班。
晨起训练的生活付涛每周会坚持六次,“现在的比赛都停了,这会其实才是最考验人的,没有比赛就意味着没有对手,这反而更像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你喘不过气。如果不逼着自己训练,就怕竞技状态保持不住。”
2020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席卷全球,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影响,其中也包括了体育赛事。据统计,截止去年五月份,全球共有两万多场大型体育赛事被迫取消或延期,因此导致的全球体育产业收入预计减少616亿美元,收入只有737亿美元。
而在国内,大量群众性赛事也遭遇取消、延期或异地举办,其中就包括了五十多场马拉松和大部分的自行车赛事,这对国内刚起步没多久的群众性赛事而言是次不小的打击。随着国内偶尔出现零星感染病例,时至2021年,自行车赛事仍然没有“雨后复苏”的迹象。
付涛喜欢将比赛录像分享在视频平台,但现在打开他的主页,最新的视频仍停留在去年12月份。“作为车手,没有比赛我们也很无奈,但人总是要学会适应。”付涛说道。
“疫情就像一阵风,迟早会过去的”
99年出生的付涛是一名非常年轻的业余车手,实力强劲的他很早就加入了长沙高校联队,还被选入湖南省自行车队参与了一年的训练。在省队教练眼里,身材健硕的付涛只要好好培养,就是个“能出成绩的好苗子”。
付涛很难形容自行车赛带给他的感觉,“被主车群包围,会让你有种夹缝生存的压力,大家的目标都很纯粹,那就是第一个冲线,获得冠军。为此你必须使出浑身解数,不计任何手段地朝这个目标迈进,这种感觉真的很上瘾。”
赛事停摆这两年,付涛有些许失落,他依然怀念在比赛中拼搏的日子。令付涛印象最深的是2019年的环千岛湖赛,那场比赛他击败了一众热门车手,获得冠军。“直到现在想起都很兴奋,因为这个冠军含金量太足了。”他说道。
▲斯柯达HEROS中国自行车系列赛——千岛湖·鸿鲸枫度
在付涛看来,每一场自行车赛都是鞭策自己的催化剂。无论比赛是输是赢,都是一个可量化的结果,这个结果能激励自己不断调整训练计划,更加努力地训练。而如今,没有赛场的检验,训练就像用力拽紧一股水流,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现在训练积极性肯定没有以前那么强了,总是会想偷懒,想多睡一会,少练一会。但你不练又不行,不练的话水平就会很快下降。训练的能量是通过比赛释放出来的,现在一直憋在身体里,有时真的会很烦闷。”他坦言道。
并不是只有付涛面临这样的问题。国际奥委会发布的《新冠疫情对运动员影响调查结果》表明,在3289位被调查的世界运动员中,有56%的运动员认为自己在新冠疫情期间很难保证训练的有效性;50%的运动员发现自己很难保持活跃状态。
北京体育大学的调查报告也显示,在74名被访运动员中,有78%的运动员认为疫情给自己带来了心理负面影响,主要表现为担心竞技水平下降,无法产生自我满足感和成就感。
但是,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由于我国的车手职业化道路尚未成熟,这反而在疫情中成了一把“保护伞”。付涛认为,自己的生计没有因赛事停摆而受到太大影响,“除了体制内的车手和小部分完全靠赞助、奖金‘吃饭’的职业车手,赛场上绝大部分都是像我们这样的业余车手,据我所知大家的经济条件都还不错。没了比赛天塌不了,我们也有其他工作可以谋生。”
▲2017年山海关国际山地赛
付涛表示,体制内的车手有国家支持,也不用担心疫情期间的生计问题。“各省队自行车运动员的工资和食宿补贴都是由国家财政发放,不会受到疫情的影响。”河南省自行车现代五项运动管理中心的一位负责人证实了付涛的说法。
如今,付涛身边的业余车手们都回归了工作,而付涛也成为了市里一家自行车店的店员。但对于他而言,这仅仅只是权衡之计,他已经和车店老板商量好,当赛事重启时可以允许他重返赛场。“疫情就像一阵风,迟早会过去的。只要比赛重启,我就一定会参加,期望这一天早点到来。”他说。
徐强打开了几个热门的赛事报名平台,漫不经心地刷了一会,不出他所料,依然没有新的自行车线下赛事发布。85后的徐强是一名参赛爱好者,目前正在一家国有钢铁厂从事质检员工作,每半年出去参加几场自行车赛成为他繁忙工作中难得的娱乐项目。
“比赛对于我而言也是旅行,比比赛,看看风景,再交些朋友。一场比赛的赛场够不够吸引人,赛事影响力大不大,在报名时我都会考虑这些因素。”像徐强这样的参赛爱好者,非常看重赛事的体验感。
▲2020陇越骑联山地多日赛
“之前一起比赛的几个朋友,聚在一起的话题总离不开吐槽比赛,说主办方后勤保障不给力,报名费用太贵什么的。如今我和他们开玩笑说,让你们总‘嫌弃’,现在人家主办方连比赛都不办了,大家自个玩吧。”徐强无可奈何地笑道。
据悉,目前我国的自行车赛事主办方主要来源于四个方面:政府体育局、旅游局主办,企业主办,个人主办以及社会团体自行发起,其中占比最大的是企业和个人。
2017年,国家发改委、体育总局等九部委联合发布《关于支持社会力量举办马拉松、自行车等大型群众性体育赛事行动方案》,这一方案描绘了未来5至10年内这两项运动的发展前景,吸引了一大批赛事公司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在这些赛事公司的促成下,至今全国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均举办过自行车赛,实现了对全国境内的赛事覆盖。“前几年可以说是自行车赛的‘井喷期’,基本每周全国各地都有比赛。”徐强表示。
然而,当众多赛事因疫情而停摆时,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便是赛事公司。“大家(赛事公司)都是靠办赛‘吃饭’的,现在等于是把你饭碗都夺走了。”武汉沌盟体育公司的负责人毕垒做了这样一个形容。
▲由沌盟体育执行的2020中国·大别山自行车超级联赛(黄冈浠水站)
2020年,在疫情肆虐期间,毕垒和员工们直至五月初才结束居家隔离的生活,来到公司上班。紧接着毕垒就收到体育总局关于疫情期间赛事防控的通告。“当时就预感到,一整年的赛事举办都会很艰难了。”毕垒说。
2013年,毕垒和几个朋友试着在湖北举办了一些“草根”自行车赛,随着赛事影响力的不断扩大,几个朋友一拍即合,成立了如今的沌盟体育公司。在毕垒印象中,国内自行车赛事最火的是2015年至2018年,有时甚至一年会达到3000多场,而毕垒的公司每年也会举办7-8场比赛。
“从场数来看可能有点少,但其实我们每场比赛都会筹划两个月左右,所以大家基本一整年都在奔波,很少有时间休息。不过公司大多数人都是骑行爱好者,大家还是干劲十足的。”毕垒表示。
根据北京体育大学的调查报告显示,因去年疫情对赛事活动的影响,31家受调查赛事公司中有23.81%的公司预期收入比2019年同期减少30%-50%;38.10%的公司预期收入比2019年同期减少50%以上。据悉,抛开政府的大手笔投入,我国业余自行车赛的收入主要来源于报名费和赞助商,这些收入都会因赛事的停摆而冰解云散。
但毕垒和他的公司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他认为,收入减少并不意味公司生存会受到影响。利用这几年积攒下的商业资源,沌盟体育公司在疫情期间做起了“副业”,通过售卖一些骑行服、车灯、骑行手套等装备,来作为支撑公司运营的补充。
“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配合国家,把疫情防控工作做好。疫情是对我们有影响,但其实没有过于严重。首先是公司的人员不多,工资发放压力并不大,其次是我们的运营成本都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面对这种特殊时期,大家(其他赛事公司)应该都有自己的应对方法。”毕垒说道。
▲疫情期间戴口罩出行的市民
但这两年的疫情,还是让毕垒开始重新思考公司未来的走向。从成立伊始,这家体育公司就把赛事策划作为最主要的业务,未来毕垒计划将公司的业务拓展到运动培训等领域,以此增强公司的生存能力。“多双腿脚走路总没错的,如果再遇到类似特殊情况,我们能够有更加灵活的途径来应对。”
“传统体育行业加速向线上模式转型”
在线下赛事的前途尚不明朗之时,另一种形式的比赛却开始悄然流行。去年7月份,知名的骑行模拟平台Zwift和环法组委会ASO联手上演一出“好戏”,举办了一场线上环法自行车赛,23支男子车队和16支女子车队在虚拟平台上“隔空对决”,吸引了全球众多车迷的目光。
线上自行车赛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近年来伴随“互联网+”的新业态应运而生,是互联网技术和传统体育赛事深度融合的产物。国内的自行车线上赛,大多为参赛者在指定时间内,通过骑行台、自主户外骑行完成特定里程数后,上传骑行数据来获取奖励。
因疫情导致的线下赛事停摆,反而让不温不火的线上赛事迎来了春天。在今年8月举办的北京自行车联赛线上挑战赛,共吸引了全国各地10623人参加,所有参赛者累计骑行198935公里,大家的热情空前高涨。
此前5月17日,中国自行车运动协会发布《中国自行车运动协会关于诚邀自行车虚拟赛合作单位的公告》。公告指出,为进一步推动自行车项目虚拟赛在中国快速发展,协会有意寻求软件开发、智能穿戴等相关单位的合作。这则公告体现了官方层面对线上自行车赛的支持。
“疫情迫使传统体育行业加速向线上模式转型,线上线下融合将是未来体育赛事活动的必然模式。”华奥星空科技发展公司的总裁秦吉宏表示。这家体育运营公司也是中国自行车运动协会官网的运营商。
起初,在赛事公司看来,线上自行车赛更多的是作为线下赛的补充,可以协助进行赛事文化的传播。“2016年,也就是‘骑闯天路’系列赛创赛第二年,我们就开始举办线上挑战活动。最初是为了满足跨区域选手想参加活动的需求,同时进行赛事品牌的推广。”朗途体育的线上赛事负责人黄科维表示。
▲骑闯天路线上挑战赛——“致敬川藏线”的牛铃纪念品
作为朗途体育旗下的招牌赛事,“骑闯天路”系列赛在国内有着相当不错的知名度,也是国内最早一批启动线上骑行挑战的赛事品牌之一。不过黄科维坦言,线上赛事的收入没有线下赛事那样可观,甚至无法完全覆盖赛事开发团队的人工成本。“赛事收入主要来源于报名费,费用并不高,通常为39-59元,仅能维持奖牌制作、快递费以及平台手续费的支出。”
但在疫情期间,黄科维惊喜地发现,苦心运营5年的线上赛事此时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线下赛受到影响,线上赛就成为凝聚骑闯粉丝和骑行爱好者的纽带,还能鼓励大家在疫情中坚持骑行运动,赛事群里常常有车友晒出多年来参加骑闯积累的奖牌,这些都让我们很欣慰。”
徐强最近又报名了一场线上自行车赛,对于他而言,虽然没有线下赛事那样刺激,但线上赛事仍然是非常不错的消遣方式。然而作为一名业余车手的付涛却并不认可线上赛事:“训练时会用到虚拟骑行软件,但放在比赛就不一样了,比赛中车手需要对大集团进行紧张细致的观察,好把握卡位、冲刺的时机,这种感觉是体育竞技的精髓,是线上赛无法比拟的。”
“让赛场安静一下或许并不是坏事”
后疫情时代,或许我们可以换个角度看待赛事的停摆。
曾任国家体育总局政府网采编部主任的田兵认为,办的是比赛,核心在于文化。如果能用塑造文化的心态来做赛事,一定能打造出“可持续”的买卖。因此,可以借赛事停摆的机会,静下心来把赛事文化做好。
“体育赛事的核心是‘人’,这个‘人’自然是赛事的主角,比如运动员,比如赛事操盘手。在当下的非常时期,赛事无法顺利开展,但‘人’反而相对闲下来了,所以这一段难得的时光,可以充分盘活‘人’的价值,比如梳理人物故事、文化,甚至做口述史。”田兵表示。
除了疫情的影响,今年发生的一场严重事故,也给中国体育界蒙上了一层阴影。5月22日,在甘肃省白银市景泰县举办的第四届黄河石林山地马拉松百公里越野赛中,因极端天气影响,众多参赛选手遭遇失温,事故最终酿成21人遇难、8人受伤的悲剧。
▲黄河石林
毕垒觉得,此前频繁的赛事,让自己和公司都没能有时间思考更多事情,疫情带来的停赛反而给了自己一次“喘息”的机会,可以借此时期来总结过往几年的办赛经验,反思自身的不足。甘肃马拉松事故的发生,更让毕垒感到,让赛场安静一下或许并不是坏事。
“这次事故是对整个赛事行业的鞭策,给我们各方都敲了警钟。业界可以借这段时间整治和反思一下,怎样做好赛前安全考察,怎样将赛事安保措施做得更加细致,这是对参赛选手负责,也是对赛事执行单位自己负责。”毕垒说道。
7月22日,在马拉松事故和疫情反弹的双重影响下,体育总局下发了《体育总局关于加强体育领域疫情防控和安全生产工作的紧急通知》,近期国内又密集取消、延期了一批体育赛事、活动。
线下体育赛事何时能恢复正常,如今仍然是未知数。但相信经历了此次特殊时期,未来各方都会以更加成熟的姿态重返赛场。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付涛、徐强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BAMB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