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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复古之路(16)喝马尿,吃人肉,这群中华男儿值得我们铭记
姜野仍在路上。多年前美骑网报道过勇敢逐梦的年轻人姜野,环骑亚洲后,现在开启《复古之旅》骑行,这一站是最后一站新疆站,美骑网每周连载,看看他眼中的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在乌鲁木齐的几天,我和老王还是抽空去了一趟南边很远的乌拉泊水库,去那只是为了看一座名为“乌拉泊古城”的遗址。当我们千辛万苦抵达乌拉泊村时,却发现水库四周早已戒严管理起来,作为乌鲁木齐市民的饮用水保护地,这里的管护格外严密,外来不明人员和车辆一律禁止靠近。
▲乌拉泊水库入口
我和老王只好在水库外远远地向南张望,但实在太远了,什么也看不见。还好我把无人机带来了,偷偷飞上天,无人察觉。这座古城的大小和玛纳斯古城相仿,城墙遗存要比玛纳斯古城完整许多,但这并不是说它保存的有多好,只是相对可以看出一个大致轮廓来。通过高空俯瞰,城池四面的城墙和内部结构都可以看清楚,城内也有被现代人耕种过的痕迹。但自从水源保护区建立起来后,城周边的村庄都迁出去了,所以这附近的土地也都荒芜了。
▲乌拉泊古城遗址
很多人应该都听过边塞诗人岑参的那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其中最后两句是:“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有人说乌拉泊古城就是诗中的“轮台城”。轮台城是唐代北庭大都护府下辖的一个县,是丝绸之路新北道上的重要城镇,那么历史中的轮台城到底在哪,至今在学界尚存争议。我们暂且把乌拉泊古城看作是“轮台城”,跟随岑参的诗歌,闭上眼睛,脑海中想象出一个阴霾寒冷的日子,天山上下一片苍茫,轮台城上的士卒被凛冽的北风吹得蜷缩起身子,就连军旗都冻住了不再迎风招展。诗人与挚友在城东门拱手而别,漫天雪花飞舞,不一会儿友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马蹄印记......
离开乌鲁木齐向东穿过一段黄土丘陵,当地人叫这里为“九沟十八坡”,据说以前这里有很多狼出没,但现在除了过往的小汽车和矿场的渣土车以外,再没有其他的移动物体,就连一只野鸡也难寻踪迹。我和老王很快就走出了九沟十八坡,来到了阜康市,我们在此并未停留,继续向东行进。如果把乌鲁木齐看做是这次新疆之行的一个节点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向前一步,都距离旅行的终点更近了,因为我们将在哈密市结束“复古之路”新疆部分的全部行程,所以越是向东就越是不舍与留恋。
▲博格达山下的棉田
这里的天空总是漂浮着一层细纱般的雾霭,即使博格达峰就在南边不远处,视线也无法触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山体的轮廓。博格达峰下有座湖泊,名为“天池”,据说那里就是古籍中记载的周穆王与西王母相会的“瑶池”,所以在这一路上都可以看到打着“西王母”招牌的蟠桃果园,人们并非真的怀念这位虚无缥缈的女国王,而只是想借此将自产的蟠桃卖个好价钱而已。
▲棉花地
▲在棉花盛开的地方
再向东,路两旁已是白色一片,雪白的棉花白净可爱,前进的步伐我和老王在棉田中玩了很久才继续赶路。在大片的棉花地中,还有一片片金黄色的西葫芦地,这种农作物用来收集其中的籽,我们平时在超市中购买的南瓜籽实际上很多都是这种西葫芦籽。此时此刻,西葫芦都已成熟,个头大小不一,但每个西葫芦中的籽都比较饱满,农民开着一种特殊的拖拉机将西葫芦全部打碎,再将西葫芦籽收集起来平铺在平整的地面上晾晒,剩下的碎渣就留在地里反补农田,随后牧羊人拍马赶到,将牛群和羊群带到地里享用西葫芦碎渣,一举两得。这个季节的新疆,天山南北到处都是丰收的场面。
▲西葫芦瓜子
如果稍加细心,你会发现在这一带的汉族农户大多操着一口浓重的甘肃口音,但他们却是土生土长的新疆人,这是因为他们的祖辈曾经从甘肃迁徙到此,所以乡音也就在这里传袭了下来。
到了晚上,我和老王在一个叫“滋泥泉子”的小镇过夜,这个镇子虽小,但营业的宾馆却不少,由此可见,到这里收购农产品的外地商人应该是不少的。
▲西葫芦和棉花是当地的主要农作物
▲近代战场遗址
▲滋泥泉子镇入口
▲天山北麓唐代烽燧遗址
在去吉木萨尔县的路途上,我们常常可以在公路北侧与某些唐代烽燧和古城遗址相遇,其中就包括在滋泥泉子镇东侧十公里的北庄子古城遗址。这座古城的损毁程度同丝路新北道上的其他古城一样非常严重,并且尚未严加保护,人和牲畜还可以随意进入。遗址西侧紧邻干涸的河道,河道已被开垦出耕地,还有零散的坟墓立在坡上,河流应该枯竭很久了。遗址地面凹凸不平,随手就可以拾起破碎的陶罐碎片,有的碎片上面还清晰的印出当年工匠的指纹,当我的视线与这些指纹相对时,那种时空交错感就尤为强烈。
▲北庄子古城遗址
▲北庄子古城遗址西侧干涸的河道
▲北庄子古城遗址东侧
▲陶片
▲尿壶?
▲带指纹的陶片
▲北庄子古城遗址北侧
这座古城属于唐代耶勒守捉的故地,和玛纳斯古城一样,都是丝路新北道上的军事重镇。从这里向东50公里就是北庭故城遗址,也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吉木萨尔县。
▲牛群
▲天山北麓唐代烽火台
▲烽火台下的是磨盘
▲抵达吉木萨尔
▲吉木萨尔县城
到达吉木萨尔县城,我和老王安顿下来后已是黄昏,按照计划我们将要在这里停留三天时间。次日清晨,我们俩轻装骑车前往南边的天山下,往南走一路都是上坡,短短的三十几公里,着实把我和老王累得不轻,不过好在路上静谧的乡野风光令人愉悦不少。这里的村子居民多是回族,也有哈萨克族和汉族,村庄都坐落在狭长的河谷中。秋风吹黄了白杨树叶,牛羊慵懒的低头吃草,越是接近天山,越是让人有种步入世外桃源般的幻觉。在这北国的秋日中,我看到许许多多的草莓被种植在这里,这是我第一次在新疆见到草莓的大面积种植,真想不到再这样粗犷严苛的环境中还有这样娇弱的水果在生长,这着实令我感到意外。
▲草莓地
▲回族村庄
▲哈萨克族和回族村庄
我和老王顺着东大龙口河向上游行走,地势一路抬升,费力来此当然还是为了去探访一座古城遗址。这座古城遗址就坐落在车师古道的入口处,也就在东大龙口河的东岸高地上,名叫“疏勒城”,属于汉代的遗迹。车师古道是古代西域的一条交通要道,连接着天山南边的车师前国(今吐鲁番)和天山以北的车师后国(今吉木萨尔),相当于现在南北交通大干线,谁控制住了这里,谁在西域就有了主动权。
▲疏勒城遗址
▲遗址西南角
疏勒城很小,称其为城似乎有些言过其实,看上去倒像是一处小兵营或是哨所。它依傍着东大龙口河,河水水量在这个季节不大,河床布满碎石,树木依靠河水生长,经过长年累月的流淌,河水将地面向下切出了很深的沟壑,所以使这座城池看起来被高高的托举起来了,进可攻,退可守,占据了一个绝佳位置。
▲遗址东南角
疏勒城虽不起眼,但它的背后却隐藏着一段可歌可泣的往事。公元74年,汉明帝刘庄下令进攻北匈奴,誓要在西域重振大汉雄风。没用多久,西域大部重新归于汉帝国的统领,并恢复了西域都护府。次年匈奴大军卷土重来,匈奴人杀死了车师后国的国王,随后向汉军驻扎的金蒲城进攻。驻扎在金蒲城的汉军将领名叫耿恭,耿恭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临危不惧, 命令士卒将毒药涂抹于箭头上,被射中的匈奴士兵无不伤口溃烂,痛苦不堪,一度感到恐慌无助,一连几次都攻不下金蒲城,于是匈奴大军暂且撤退,择机再战。
▲俯瞰疏勒城遗址
在战斗的间歇,耿恭带着士卒迅速转移至天山下的疏勒城继续抵御匈奴如潮水般的进攻,其间派出使者前往西域都护府、柳中城和敦煌报信求援,被派往敦煌的将领范羌甚至还担负着为耿恭和将士们领取过冬御寒棉衣的重任。匈奴将城下的河流截断,希望通过断绝水源来让固若金汤的疏勒城不攻自破。
▲城下的东大龙口河
被团团包围的耿恭带领士卒开始在城中挖掘水井自救,向下挖了很久,也不见有水涌出,口渴难耐的汉军也只好从马粪中挤出一点水份救急,饿了就只能用皮带和铠甲充饥。久久不见井水后,耿恭跪倒在井前,向枯井一拜再拜,祈求上天能够救救大家,士卒也没有放弃,不停地向下挖掘。终于,老天开眼,泉水喷涌而出,全军得救了。耿恭站上城头,把井水洒下城墙,匈奴人大惊失色,认为是有神灵在帮助汉军,于是又一次撤退了。
▲车师古道入口
留守疏勒城的将士们不知道,在他们被围困之前,西域都护府就已经被焉耆联合周边各国攻陷,西域都护陈睦也被斩杀,而柳中城也已被匈奴围困多日,根本无法前来救援。
▲遗址南城墙
更糟的是,不久后汉明帝驾崩,朝廷自顾不暇,对西域局势已无力干涉,西域各国纷纷倒向匈奴。耿恭迟迟等不来救援,只能依靠自身的微薄力量抵挡匈奴的多次进攻,一连数月的战斗,汉军此时也仅剩下几十个活人。匈奴久攻不下,无计可施,遂派遣使者前来劝降。耿恭将匈奴使者杀死,并当着匈奴人的面把使者的肉割下来烤着给将士们吃了,这一举动引来了匈奴人更加凶猛地进攻。
▲疏勒城遗址
第二年正月,范羌终于从敦煌带着几千人马返回西域。此时,柳中城早已陷落,其他属地更是可以想象,所以队伍中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没有必要冒险前往天山以北去营救一支生死不明的队伍。范羌则坚持要前去查看,于是自己带领两千人从吐鲁番盆地翻越天山,在一个寒冬的深夜来到了疏勒城下,此时城中只剩下26个汉军将士,他们早已是骨瘦嶙峋,心灰意冷,像丧家之犬一般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疏勒城遗址
范羌向城内高声呼喊,通报姓名,虽时隔千年,但我仍能够体会到当时城内汉军在听到援军到来那一刻时的心情,他们当时一定是抱头痛哭,感激自己没有被忘记,甚至已经开始憧憬着东归后该怎么犒劳自己。次日,这群坚守城池的将士同范羌一起由车师古道向南撤退。在这一路上仍有匈奴人围追堵截,大家且战且退,最终返回到敦煌玉门关时,只剩下13个人,他们个个衣衫褴褛,瘦弱不堪,这是多么悲壮的一幕,耿恭和汉家将士的忠勇至今读起仍令人叹服,就像岳飞所说的那样:壮士饥餐胡掳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正是因为拥有这些有勇有谋的将士,才树立了汉帝国在西域的威望,才为我们后人开拓出了这片广阔的疆土,他们值得被后人铭记。
▲车师古道北侧
站在疏勒城前,古今时空交织在一起,我仿佛可以听到汉军和匈奴军队的厮杀声,我甚至能够看到城头上耿恭将军那坚定的眼神。今天,这座遗址全部被杂草覆盖了,隐约还能够辨认,但时间过于久远,城址就快要彻底消失不见了。有些人认为历史上的疏勒城并非在此,而是在东边50多公里的半截沟镇南侧,因为那里也有一座汉代城池遗址,且规模大于这里许多,而我个人则倾向于这里。令我不解的是,这两处遗址都被相关单位定名为“疏勒城”,也都有耿恭坚守疏勒城的描述,孰真孰假难以分辨。
▲疏勒城遗址和车师古道北入口
临走时,我向一位哈萨克族小伙子询问这里为什么叫“疏勒城”?小伙子被我突然抛出的奇怪问题问住了,愣了几秒钟后说道:“因为有水,有水的话都叫‘疏勒城’。”我一头雾水的和老王离开了。后来我查阅了关于“疏勒”一词的解释,一说是突厥语“有水”的意思,这一解释和哈萨克族保安的回答相同,可见小伙子并没有胡说。二说是古伊朗语“圣地”的意思,这一解释与我们探讨的问题似乎关系不大。三说是古匈奴语“黄色”的意思,似乎更加离谱。到底哪一座遗址是当年耿恭将军坚守的疏勒城,至今众说纷纭,并且各自都有充足的证据,对于我而言,在哪并不十分重要,因为在冥冥之中,我已经到过那里了,并见到了耿恭和汉家将士。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四栋二楼小脑斧